巴基斯坦能否摆脱对美元的依赖？

今年内，巴基斯坦卢比兑美元汇率已贬值近20%，预计今年年底将创历史新低，成为亚洲表现最差的货币。即使巴基斯坦当局严厉打击牟取暴利、走私并禁止进口“奢侈品”，预计明年卢比的走势也不会好转。

去美元化

当前，世界各国在政策上越来越关注于减少对美元的依赖。去美元化成为各国减少在全球贸易、交易和储备中对美元依赖的战略举措。近年来，去美元化的转变由复杂的地缘政治动态引发，尤其是乌克兰与俄罗斯的冲突和随后的西方制裁，重塑了跨境贸易和支付系统的格局。

此外，美联储（FED）为抑制国内通胀而大幅加息，进一步催化了全球贸易转型。值得注意的是，美元在全球范围内的份额从2001年的73%下降到2020年的55%，自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以来进一步下降到47%。

在紧张局势不断加剧的情况下，许多国家越来越倾向于探索用于贸易、投资和储备的替代货币。这一探索包括更仔细地研究替代性多边清算系统的发展，寻求从传统的环球银行间金融电信协会（SWIFT）中独立出来。尤其是俄罗斯和中国，已经推出了自己的跨境支付机制，为美国主导的SWIFT网络提供了可行的替代方案。

在这种国际转变中，巴基斯坦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积极参与者。巴基斯坦正在审议去美元化的潜在优势和挑战。

巴基斯坦经济格局中的美元霸权

巴基斯坦在其外汇储备中战略性地持有美元，用于管理国际收支，促进国际进口支付。虽然官方政府金融交易主要以卢比进行，但美元在特定经济部门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这种做法受到两个关键因素的影响，一是全球大部分能源交易以美元进行，二是美元是跨境贸易结算的首选媒介。

不幸的是，经济对美元的依赖使其受到近期美元升值的重大影响。2023年9月初，美元兑卢比汇率突破300，甚至在2023年9月5日达到308.1的峰值。

截至2022年12月，巴基斯坦外债总额达到1263亿美元。其中，大约77%，相当于975亿美元，是巴基斯坦政府对不同债权人的直接债务。这包括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机构的多边债务，以及巴黎俱乐部债务、私人和商业贷款以及中国债务。此外，巴基斯坦政府控制的公共部门企业还负债79亿美元，主要是对多边债权人。因此，巴基斯坦大约83.55%的外债是以美元计价的。此外，巴基斯坦86%的贸易以美元结算，而以欧元结算的进出口占不到10%。

美元霸权的影响

巴基斯坦对美元的依赖使其容易受到货币大幅贬值、近乎恶性通货膨胀、进口能力下降、经常账户赤字不断扩大和外汇储备下降的影响。最近的数据显示，巴基斯坦的贸易逆差同比增长3.1%。这主要是由于进口大幅增长7.3%，出口增长12.9%。

为了对抗货币贬值，巴基斯坦采取了包括出售外汇储备在内的措施，以减缓货币贬值并恢复稳定。在六个月的时间里，巴基斯坦国家银行的外汇储备在2023年1月暴跌至30亿美元，比2022年8月下降了64.7%，归因于进口商品价格的不断上涨。如果这种趋势持续下去，破产迫在眉睫。

此外，货币贬值极大地影响了巴基斯坦的货币政策。到2023年8月，巴基斯坦的通货膨胀率一直高于27.4%，为此，巴基斯坦国家银行将利率提高了100个基点，达到22%的历史高点，以减少国内消费。

去美元化的势头正在增强

3月29日，印度出台了最新的对外贸易政策，制裁在与美元短缺或货币危机的国家进行贸易交易时使用印度卢比（INR）。马来西亚也紧随其后，成为加入这一倡议的国家。

2022年7月，印度储备银行（RBI）授权以印度卢比结算国际贸易交易，试图加强全球贸易动态，并迎合使用印度卢比的贸易商的偏好。此前，印度曾与俄罗斯、毛里求斯、伊朗和斯里兰卡等国进行过以印度卢比为基础的贸易。

评估巴基斯坦去美元化的可行性

对巴基斯坦来说，潜在的去美元化战略围绕着与邻国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并将地区货币纳入其贸易机制。使用人民币或迪拉姆等货币进行贸易可以减少经济对美元的依赖。

巴基斯坦在2023年6月用人民币购买俄罗斯石油。而此前，巴基斯坦一直使用美元进行石油交易。这种转变提供了几个潜在的优势，包括获得折扣的石油，以及更容易获得中国金融机构的贷款。它还促进了巴基斯坦从这些银行获得商业贷款的能力，使其能够将一部分石油进口支出转向人民币，并缓解其现有的美元短缺问题。

此外，去美元化作为一种变革性战略出现，给巴基斯坦创造了吸引各种货币的外国直接投资的途径，超越了对美元的传统依赖。这种有意的多样化不仅扩大了投资来源，而且减少了对货币波动不确定性的敏感性。积极促进外国直接投资的替代货币，使巴基斯坦摆脱对美元的单一依赖，培育一个更稳定、更有弹性的投资环境。

由于巴基斯坦与中国的战略结盟，巴基斯坦有潜力利用这些不断变化的全球动态，但巴基斯坦必须避免疏远美国这一重要盟友。显然，美元在全球范围内仍有巨大的影响力，全球大部分贸易发票仍以美元结算。相反，这种局面可以被描述为全球大国之间的机会主义竞争，它们竞相加强自己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

巴基斯坦最紧迫的问题在于由各种双边和多边贷款产生的经常账户赤字，且巴基斯坦严重依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这一策略导致巴基斯坦以外币（主要是美元）持有很大一部分债务。

仅在2022年7月至9月期间，巴基斯坦就从各种外国来源获得了项目和计划贷款/赠款。这些资金中超过50%来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大约30%来自世界银行和亚洲开发银行等多边合作伙伴，17%来自双边合作伙伴。过去三年里，巴基斯坦对IMF的债务超过了60亿美元。放弃美元可能会扰乱巴基斯坦的债务管理。

对巴基斯坦来说，去美元化的辩论超越了单纯的货币互换，并不只是将对美元的依赖转向另一种货币。相反，它呼吁进行全面的经济政策改革。这种转变应该成为促进自力更生、而不是在动荡时期依赖外援的催化剂。通过促进自给自足，巴基斯坦可以使其货币储备多样化，减少对外国援助的依赖，从而加强经济自主和稳定。

下一步？

至关重要的是，去美元化的可行性似乎与巴基斯坦减少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依赖的需要交织在一起。与印度和孟加拉国不同，巴基斯坦越来越依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其贸易赤字融资。

因此，尽管巴基斯坦依赖美元且容易受到货币波动造成的经济冲击，但其当前的经济状况决定其应继续寻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其中国合作伙伴的支持，而不是偏袒另一方。由于债权人没有大幅减免债务，也没有刻意推动出口工业化和提高增值产品的制造业，目前去美元化对巴基斯坦来说仍然是一个遥远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