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斯坦安全形势的突出特点及应对

进入2022年，巴安全形势急剧恶化，国际恐怖组织和巴本国恐怖组织在多地发动各类恐怖袭击，恐怖组织之间相互配合、呼应的趋势加剧，巴安全力量军队和政府警察反恐力度有限，社会治安不断恶化，恐情继续对中巴经济走廊建设项目的推进构成严重的现实威胁。

一、巴恐怖袭击出现多地多发趋势，人民不安全感陡增

2021年8月15日至2022年8月14日，巴基斯坦共发生250起恐袭事件，多达433人死亡，719人受伤。相比之下，从2020年8月到2021年8月14日，巴基斯坦共经历了165起恐怖袭击，294人死亡，598人受伤，在2022年一年内恐袭数量同比增加了51%。2023年的前50天，巴基斯坦发生的恐袭案件已经超过60起，其中恶性11起。

（一）2022年3月4日的恶性案件

2022年3月4日，在巴开博尔-普赫图赫瓦省首府白沙瓦的一座伊斯兰教什叶派清真寺发生了自杀式恐怖袭击。恐怖分子乘坐蹦蹦摩托，将炸弹藏于黑披肩内，在其贴近清真寺时，突然向守护清真寺的警卫连续射击并打死2名警卫，旋即冲入清真寺，其自身携带的炸弹在几秒钟后引发剧烈爆炸。炸弹系恐怖组织自制，因爆炸装置内有数十个滚珠，杀伤力极大，总计导致67人死亡，近200人受伤。此爆炸系2014年以来巴国内发生的最严重、伤亡最大的恐袭事件之一，亦是自8年来罹难者最多的恐袭之一。

（二）今年1月30日的恐袭事件

此次恐怖袭击发生在开博尔·普赫图赫瓦省警察大院内的清真寺。该清真寺位于白沙瓦市（人口200万，为开·普省省会）的红区（即高度警戒区），开·普省警察总部、省反恐总部、特警总部、（ELITE POLICE FORCE）、警察电讯总部、警察后备役总部均坐落在院内。不远处，是开·普省首席部长官邸、省督府和省议会等一系列重要部门。一般而言这些地区平民百姓基本上进不去。若要进入这些地区，必须经过特许，而且还需有专人带入。

但整个警察大院戒备实际上并不严格。首先是无中央警戒线，即大门口警察可自行其是，院内巡逻警察与大门警察不仅没有隶属关系，甚至连必要的通联对讲设备都没有，相互之间不联系，警察大院门口出任何事情院内警察都无法快速相互通报。安检仅限于大门，并非有里三层、外三层的连续性、多保险的安检设施。

爆炸发生前，这个大院院内不仅疏于戒备，且部分地段（主要是几个餐厅）正在进行施工，一段时间内，许多建筑材料就“如入无人之境”地进入院内，对运送建筑材料的人员检查非常松懈和流于形式，甚至有时很多人随着运送建筑材料的车辆混入院内，炸弹也被分批带入，值班警察熟视无睹。警方初步评估是自杀式肉弹有可能跟着其它运送建筑材料的车辆混入，且进入大院就不再受任何检查，因此他从容不迫地坐在祈祷大厅的前排。在恐袭发生时，这个自杀式肉弹就坐在祈祷行列的前三排。且就在祈祷刚刚开始几秒钟爆炸就发生了。警方初步推算，差不多是10-12公斤炸药。但炸药威力很大，能够把房体炸得坍塌，如同发生地震一样。最近两年，白沙瓦地区恐怖袭击频仍，自杀式恐怖袭击屡屡发生，警方发现不少嫌犯或者自杀式肉弹系前巴塔囚犯“被提前释放的人员”。虽然一开始，TTP阵营内部就有人公开宣称是TTP（巴基斯坦塔利班运动）就宣称此事由他们负责，但巴塔发言人胡拉萨尼而后予以否认。巴基斯坦警方已经发现恐怖组织为了壮恐怖轰动效益和声势，有意冒领，形成威慑效应，为自己壮胆，恫吓民众。警方估计，但巴塔立即否认说明巴塔核心领导层不愿意将在开普省民众中树立恐怖恶名。巴警方同时发现自由人党Jammt-ul-Ahrar（先后两次加入和退出巴塔）的嫌疑最大，同时也不排除ISKP和ISPP（伊斯兰国巴基斯坦省）所为。

当地时间2月17日晚，巴基斯坦卡拉奇警察部门一栋大楼遭恐怖分子袭击，现场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和爆炸声。这栋大楼是当地高级警官办公室所在地。袭击发生后，警方包围大楼，并封锁附近的主要公路，反恐特种部队进入大楼并展开逐层清剿，清剿行动当天夜间完成。据当地媒体报道，这次袭击造成包括2名警察、1名反恐特种部队士兵和1名平民死亡，18人受伤。另外当地官员证实，至少有3名恐怖分子在枪战中引爆自己的炸弹，另有2名恐怖分子被击毙。目前警方已经重新控制大楼，拆弹小组正在楼内进行检查。巴基斯坦塔利班宣称对这起袭击事件负责。

二、针对中国机构、人员和华裔巴基斯坦人的恐怖袭击

（一）2022年发生的两起针对中国人的恐怖袭击事件

1、4.26事件

2022年4月26日，卡拉奇大学孔子学院遭受恐怖袭击。孔院院长黄桂平、志愿者陈赛、公派教师丁沐舱、当地司机四人当场被炸死。公派教师王钰清和巴基斯坦准军事部队2名士兵受伤。迄今为止，巴警方抓获了不少嫌疑人，但尚未最终破案。

2、9.28事件

2022年9月28日下午，位于卡拉奇萨达尔地区一家巴籍中国人开的牙医诊所发生枪击事件。一名身份不明的袭击者冒充病人来到胡氏牙医诊所，对内部巴籍中国人开枪射击，造成1名巴籍中国人当场丧生，2名巴籍中国人受伤。

袭击者使用9毫米手枪向巴籍胡医生(74岁)、其妻子(72岁，巴籍)以及助手开枪，最终导致年仅25岁的助手不幸中弹身亡，夫妇俩腹部中弹负重伤。随后，枪手在同伙的协助下骑摩托车逃离现场。

虽然警方尚未确定犯罪者动机和案件性质，但极有可能是一起经过缜密策划针对巴基斯坦华人的恐怖袭击活动。警方在第一时间未能确认诊所丢失任何财物；袭击者进入诊所区后直接开枪，目标明确，动作利索；受害人胡医生已在巴当地经营诊所40余年，声誉很好，但易被极端分子盯上。

三、恐怖组织和恐怖分子的基本特点

（一）恐袭方式

1、自杀式恐怖袭击

恐怖组织偕恐怖分子发动恐袭的方式多种多样：造成伤亡最大、亦能产生恐怖轰动效益的是自杀式恐袭。然因自杀式恐怖袭击需大量肉弹（人体炸弹），需精心策划与踩点，需在发动恐袭时多层次攻击，即有主攻、有佯攻、有接应、有内线。1·30案件再次彰显自杀式恐袭的威力。

2、其它形势的恐怖袭击

（1）手榴弹袭击恐怖分子徒步或骑乘蹦蹦摩托进入预定目标扔手榴弹，其最大好处是打了就跑，可及时逃逸，也能造成突然和一定的杀伤效果。独狼式的恐怖分子都热衷于手榴弹袭击，更有利于刷他们的存在感。

（2）各类炸弹袭击和近距离射击

路边炸弹、汽车炸弹、遥控炸弹袭击依然是恐袭的主要方式，近距离射击依然是巴境内目前主流恐怖主义的袭击手段。

这类恐袭方式需要对袭击目标的行动轨迹了如指掌，需要内线（卧底）参与和踩点。恐怖分子可提前将炸弹安装在其车辆上，当车辆行驶至某一目标处时定时爆炸或被远程引爆，而引爆者往往不在现场，破案难度较大。

（3）伏击和绑架

恐怖组织需要大量资金，以恐养恐，常与有组织犯罪集团相互勾结，对一些大富豪和社会知名人士实施绑架，勒索钱财，甚至在获得敲诈的钱财照样撕票（但暂无中国人在近期被绑架的记录）。

3、针对执法人员袭击

针对执法人员、安全部队的恐袭发生率明显高于针对平民的恐袭事件，不少巴安全部队官兵在因反恐作战或被恐怖分子偷袭、伏击而殉国。在此次130惨案中，98名罹难者是警察。警察士气受到很大打击。

（二）恐袭装备

1、大量先进的AK步枪和各种狙击武器；

2、简易爆炸装置；

3、少量恐怖分子还有迫击炮、火焰喷射器、手榴弹；

4、通讯设备愈发先进，且与接应或者配合的恐怖分子无缝对接，无障碍联络；

5、部分恐怖组织（如巴塔）还拥有小型无人机，可对恐袭目标进行事先侦察；

6、ISKP恐怖分子具备发动电子干扰战的能力和装备。

（三）参与恐袭的恐怖组织及其力量及其趋势

目前参与各种恐袭的恐怖组织大体上分为三类

1、宗教极端型恐怖组织

这类组织包括巴塔运、虔诚军、羌城军、真主卫士、先知同伴保护者等各类组织。他们在意识形态上与ISKP（伊斯兰国呼罗珊省）、基地组织等并无本质差别，即要通过沙利亚法建立伊斯兰宗法社会。根据巴军方估计，TTP（巴塔运）有武装分子6000人左右，主要分布在开普省，南、北瓦济里斯坦曾是巴塔运老巢。而该省北部的莫赫曼德和斯瓦特系巴塔运另一巢穴。

但虔诚军、羌城军、真主卫士和先知同伴保护者等恐怖组织的成分比较复杂，不一定都是普什图族人，分布也不仅在开普省，在旁遮普省地区也有。总计20多个恐怖组织依附于巴塔。但这些组织加在一起也不足1000人。但在这些恐怖组织中，直接对中国构成威胁的只有巴塔。自巴塔与巴政府和陆军总部之间的谈判在去年11月28日正式破裂后，阿塔决心继续发动圣战。

2、民族分裂型恐怖组织

这类组织主要活跃在俾路支斯坦省和信德省，他们主要包括上述提到的五个恐怖组织以及信德革命军等。他们的利益诉求就是要将俾路支斯坦省和信德省分离出巴基斯坦独立，他们是中巴经济走廊的主要威胁。如俾路支解放军、俾路支解放阵线、俾路支共和军、联合俾路支军和俾路支共和卫士，活跃在俾省奎达以南地区，尤其是瓜达尔港及其附近的麦克兰、刻赤（图尔巴特）地区，以及毗邻的中部胡兹达尔地区、东南部的拉斯贝拉地区、北部的马斯吞地区。

俾路支解放军还拥有一支专门发动暴恐袭击的分支组织叫马吉德旅，实际人数不超过200人。该“旅”的成员平时各自为战，有恐袭任务时召之即来。他们系俾解发动恐袭的主力和“尖刀”。

3、国际恐怖组织

基地组织在巴基斯坦力量很小，且在最近十年来从未针对中国目标单独发动过恐袭。对巴构成安全威胁最大的国恐组织系ISKP(伊斯兰国呼罗珊省)。部分ISKP武装分子自去年8月后渗入巴，逐渐成为巴国内安全的心腹大患。3月份白沙瓦什叶派清真寺暴恐案件系ISKP所为，而最近ISKP又分裂成ISPP（伊斯兰国巴基斯坦省），这股力量的具体发展尚需观察。

ISKP的主要成分不是阿拉伯人，而是阿富汗塔利班的叛逃者和巴基斯坦塔利班的投奔者。目前这股力量在巴基斯坦的人数不详。但他们是最死硬、最残忍的恐怖组织。

（五）各类恐怖组织之间有逐渐融合之态势

1、巴塔与ISKP的勾结

巴塔一部分地方组织与ISKP相互勾结，双方的地方领导人秘密会面，商讨战术配合、相互借道和借宿的问题。

2、巴塔与俾路支恐怖组织的联合

巴塔与俾路支民族分裂型恐怖组织的勾连最近一年开始明显。他们在俾路支斯坦的马斯吞地区秘密串联，相互“借用军事装备”，相互交换和分享情报，相互在各自发动恐袭时进行战术配合。TTP在阿富汗东部帕克提卡省的拜耳默地区为俾路支叛军提供了基地，该基地毗邻TTP在南瓦济里斯坦的据点。

3、俾路支恐怖组织的各派联合及与信德恐怖组织的联合

俾路支解放军等俾路支民族分裂势力曾两次相互结盟，先后组建了四个分离组织参加的俾路支自由运动（俾路支解放军、俾路支解放阵线、俾路支共和军、俾路支共和卫士）和两个组织参加的俾路支民族主义军（俾路支解放军和联合俾路支军参加，俾路支解放军等四个组织组建的俾路支自由运动还与信德革命军结成统一战线。在卡拉奇，他们这种联合已成常态。

4、巴塔运实力迅速增强

阿塔夺取全国政权后，先是释放了在押的巴塔骨干成员，又允许巴塔武装分子从阿境内穿越巴阿边界。巴塔兼并和收拢了20多个活跃在巴境内的各种恐怖组织，使得其综合实力猛增。他们开始以夺取边境地区政权和实现所控制地区塔利班化为主要目标，在继续发动恐袭的同时，不断政治化，甚至在边界一小块其控制区收费、敲诈勒索，非法设置检查站兼有发动恐袭。在去年11月28日起，他们已经公开宣称要与巴政府和陆军总部为敌。

（六）对我海外利益威胁最大的恐怖组织

目前对中巴经济走廊项目威胁最大的有两个，一是巴塔运，主要威胁在开普省、吉尔吉特地区的中巴经济走廊项目；另一个是俾解等俾路支恐怖组织，主要威胁在瓜达尔港和其它俾路支斯坦省境内的走廊项目。

（七）巴社会治安空前恶化，恶性刑事案件与暴恐事件遥相呼应

2022年以来，随着巴社会政治动乱，社会治安风险陡增，蓄意枪击、街头火并、宗教暴力、警匪冲突、持枪入室抢劫强奸、拦路抢劫以及入室谋杀等比比皆是。刑事犯罪与恐怖袭击相互交织，安全部队有时亦不清楚哪些系恐袭，哪些系有组织犯罪。

四、巴基斯坦安全形势恶化的原因以及未来的前途

（一）巴基斯坦自身社会政治动乱所致

去年以来，巴基斯坦政局持续动荡，2022年4月12日，时任总理伊姆兰·汗被不信任案赶下台，不断掀起新的政治风波，11月3日伊姆兰·汗遇刺负伤，但仍坚持要通过“长征”进军伊斯兰堡和拉瓦尔品第以逼迫现政府提前举行大选，并攻讦陆军总部。今年正值巴基斯坦大选年，巴基斯坦执政联盟与反对党之间的争斗，执政联盟内部的权力之争、军队与民选政府之间的权力之争都将继续影响着巴基斯坦的政局稳定。经济危机和安全危机还将叠加。

（二）巴国内缺乏反对极端主义的氛围，不能在根源上反恐

巴前政府和现政府以及陆军总部对带有极端倾向的宗教政党姑息迁就，允许他们享受“民主”，搞街头政治和静坐，整个社会弥漫着极端主义情绪，大学和宗教学校中极端主义的辩论会和演讲会得不到有效禁止。在全国各地，因贫困和极端主义宣传，恐怖主义的土壤依然“肥沃”。极端组织与恐怖组织在理念上的接近，也使得民众视野越发模糊，反恐概念越发混淆。由于巴基斯坦各种政治势力从未将反恐作为国家安全的第一风险，估计巴基斯坦的反恐行动的成效仍不足以抵消恐怖组织发动恐袭所造成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五、中方需要做什么？

（一）要用全新视角看待巴基斯坦安全形势

即中国人在巴基斯坦的好日子已经结束，今后中国工程项目将会陆续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安全风险，反恐形势不可能有任何好转，中国人继续遭受袭击的将是大概率的事。

（二）不断提高我应对能力

各个在巴央企、国企和民企的安全应急方案就要不断调整和不断演练，而不是挂在墙上让人参观，应付检查。要使得每位在公司总办和项目经理部的员工有足够的安全意识和安全防范能力，尤其是要反复演练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三）优化周边安全环境

所有的央企、国企和民企都需要为了自身安全而优化周边环境，即需要利用媒体为我企业树碑立名和增信释疑，也需要我企业能否寻找正确的合作伙伴拱卫安全，形成广泛的人脉甚至是统一战线，一旦遭遇突发恐袭，能找得着人、说得上话、调得动兵，平得了事。